一間去了十幾年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卷粉攤,只因為卷粉的那個人是位德高望重的姥婭,便稱之為姥婭攤。那攤的卷粉好吃,給的叉燒分量夠,皮有嚼勁,醬汁可口。
在下崗街鋪天蓋地的小吃攤當中,不少有上了年紀的婦女在掌廚,有時是收數,亦或是在叼杠人,但凡是能袒露出一絲風塵味的,皆可稱之為姥婭。小吃街的姥婭並沒有太仔細的分類,只要講姥婭,你不會想到炒粉蟲,也不會立馬想起羅婆,更不會想到是賣涼茶的,你腦海裡只會浮現那一條條精緻的卷粉,以及它泡在醬汁裡那奇妙的口感。這是姥婭攤在食客心中的地位。
後來那個姥婭死了。
姥婭至死也沒有告訴過我們,卷筒粉可以泡湯吃。我們就這樣在卷粉與醬汁的奇妙混合中,度過了我們青澀時期最難忘的日子,我們甚至沒有想過,卷筒粉可以泡湯吃,也沒有認真琢磨過,如果有一天姥婭攤沒了,我們該何去何從。那些我們以為不會消失的東西就在我們念念不忘的過程中逐漸消失。
姥婭消失了。她沒有因為龍叔不去而發nou往卷筒粉裡吐口水。
其實沒有了姥婭,地球照樣轉,糯米飯照樣加豆吃,阿芳叉燒也還成,中山二路的那家小籠包也依然在。就這麼又過了好幾年,直到在一個適合摁屎的夜晚,親眼看到一位女士在老老牌卷粉攤要了一條卷筒粉後居然不加醬汁,只加了清湯進去,伴隨著兩顆豆芽菜,然後就這麼吃了……
我整個人頓時沒了笑容,腦海裡像過電影一樣,想起了在姥婭攤裡發生的種種往事。叉燒進了胃裡,只有任憑你來消化,最後化成糞被排出體外。當愛已成往事,所有的情書情話,都不過是隔夜的卷粉罷了。
刷新三觀的打擊和震驚之下,終究還是沒有勇氣上去詢問那麼有創意的吃法究竟是怎麼想出來的,就好像兩個人,兩台電話,兩個號碼,接通是容易的,難的是撥出的勇氣。
至始至終我都沒想起來,姥婭卷粉攤的真名叫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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